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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夜,癔者之思

诸物仿佛从自然序列中剥落,不复等待人文修饰与更改,皆已化作无机状态休整,以尽量别开与自然生命发生关联,以避免熊熊之火的燃烧。
  人影渐失,驿站,亦开始收纳流浪的脚步与稍显疲乏的容颜。
  循虫之幽吟而觑,草尖,稍许的绿,着了冰一般温度的露珠。色兮,素素;音;隐隐。皆匀匀的,混淆视觉与听觉的界限。一切皆如藏在内页的、因忽视而不被注意的文字,遵了记忆之叮嘱与诫勉,浅浅泛出苦涩之味。诸色泽溃散之后,仅余一抹水痕,简单的了了的记录曾有的骚动与更迁,其欲引舟楫之航向。平静,宁谧,亦茫渺了,它已经吸附了几乎所有的声音,仅余音色一般的成分附于诸物,而候夜的熔融。甚至,山影之黝,也蚕食了水面之通透,很显然,水给天的照影,十分逼仄。
  因着月的敷衍,反而多了一些对夜的深味。
  欲见的人,不在眼前,皆在远方。
  被动的等待,已经爬满一层青苔。
  只有沉默的嘴唇,没有合适的言语来表示。最初的形式,于不测的情节中,一个音节跟着一个音节,其表达的悲喜,已经成为化石结构中的残片。零散而不规整,模糊而不清晰。而仅剩之雏形,俨然回复至最初的疏散与鄙陋,其骨,其骸,其承受力量的部分已经严重钙化,不比普通的黄土多出任何内涵,最多是有了声音的积淀或者渣滓。可以窥见的生死脆弱,又以细菌的方式传染至心灵,毁蚀了思想的完整。
  唯有黯墨的眼睛,没有活动的颜色,点燃本该存在的感触与体会。远之远,近之近,皆在模糊的氛围,彼此介意,一句谶语的导引下,容颜,用隐匿的方式冥漫。隔阂,如壑,彼此之间,已无任何信息通联。只有墨色的剪影,干瘪的贴在彼此的心壁,不见五官,仅弱意识感知彼此的存在。
  谁可能抵御夜的侵蚀呢?人,在无奈之中,弄出一点亮光,驱赶夜的沾附。用手指轻掸身形,这无济于事的举止,以及俯仰之间或有的微喟,终究被夜溶解了,而成为夜的一种食粮。夜里,所有的亮光,或者发光的物质,不都是“眼睛”,皆能辨别善恶真伪美丑。反而,夜以其无所不在的墨,点燃意识,让你我知道自己,让你我的口舌发出实在的声响。如是,于其中,你我彼此心灵对视。
  来者无的,去者无迹。轻轻拨弄心之丝丝的,却是曾经不曾更改的念想。一个人,一个拘束的人,一个无措的人,一个没有依靠的人,其气力微弱,企图抵挡一种秩序的重构。其已不能说出的言语,也终于霉败,失去本来的旨意。此刻,更不能妄动,亦不能真正的静止。只能用常性,用习惯去试探,用经验去揣测。否则,就会齐颈没顶的掩埋,就像某些旧事一样,随记忆丧失而消亡。
  显然,夜,在秋之重围中,有时异常孱瘦,甚至受不了一句微嗔浅责。任何剧烈的动静,皆可以使之齑粉。甚至,一袭云影之覆盖,亦可使之坍塌。
  罢了!那些与秋对抗的昆虫,费尽心力,严严的裹了自己。况且,昆虫之发声,有几声是歌唱自己的幸福与安逸呢?草丛或树叶,因为抵制而衰弱。昆虫,也终化茧或者硬壳,屏蔽了视听。白日,黑夜,无了区别。我却鄙夷起它们,即使,我衰老弱小。在这深长的秋夜,在这渺无边际的黒寂,我是否进行一回迅疾的奔跑。或者弓腰捡起石头,奋力抛掷,让夜因为我的对抗,而发出声音。
  甚至,我袒露所有毛孔,然后,让其砰然,喧哗,对峙夜的幽静。
  缺月,其辉之弱,感染草间之露,露,不再是滋润,而是侵蚀,其与草之枯颓有了相似的品质,况其互感之微颤,也惊心之澄净。滞涩的目光,散发不遣之怨艾。夭夭而绝的虫子的嘶鸣,终不胜叶落之萧杀,而虚为一抹游丝,被风裹夹,葬于荒渺。
  履痕,不复记录。路,蜿蜒,而不辨南北。行者,在途中迟疑,彼此偷觑,皆只想在自己之外寻找到具体的方向,而不以语相询。
  那少许之波折,点滴之恙,轻微之刀痕,日积月攥,终于铸成致命之痛。而其不能攥紧拳头挣扎,嘶喊。只能状同伺妾,受了天大委屈,无以申诉,向隅暗泣,其声抑而不敢发矣。
  不忍,犹如回回于局促之池的水,不可像决堤之流,作出博大的宣泄。
  消逝,仍在继续,却不意味沉重减轻。
  等候,已如一茎断梗,撑持着难以承受的“殇”的负重。
  夜是说话的,其蒙昧的声调,借黑之能量,抹去寻觅的眼睛的光。毁灭或是重生,昏花之眼,焉能辨认出潦草的字迹写就的宿命。
  还有阅读的习惯吗?还需要阅读吗?许多的字迹,跟从所谓主流意识,于粉饰之中发着高烧,人被动着,受着那些字迹的麻痹,他们已经适应了不清新的空气与糟糕的环境。人,沉浸在字迹所描述的空中楼阁的人,被所谓“未来的美好”蛊惑。
  夜之后,诸机器仍将谎言散布,虚渺的色彩,画了一张巨大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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