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恋

 

　　刘工

 

　　一别草原已有十多个年头。上一回去草原，是经银川去鄂尔多斯草原;这一次去草原，是经北京去乌兰布统草原。这儿是内蒙古的最南端，大约距北京三百多公里，是清朝木兰围场的一部分，也是当年康熙皇帝指挥清军大战噶尔丹的古战场。这里是丘陵与平原、森林与草原交错的地带，既有南方的优雅秀丽，又具北方的粗犷雄浑，有南秀北雄之美。

 

　　下午的时候，乘车到了草原的边缘，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同行的人都激荡不已，唯我有点莫名的淡定。也许我领略过草原的广袤和荒野，心里怵然有一种不由的心情，仿佛看到的是美国画家安德鲁·韦思《克里斯蒂娜的世界》。那起伏的草地，简陋的房舍，孤孤单单的与世无争，给我一种忧郁的感伤，一种人生的坎坷令观者去费神思索的影像。虽说，这儿不是韦思油画里的草地，但草原的美丽都是一种旷野的性格，都与富有生命活力的生灵融汇在一起。

 

　　我去草原，租用的是一辆半拉子新的越野车。这不是我虚伪的要低调，而是觉得这辆车适合我，特别是司机小崔，他是一个不大说话的人，黝黑的脸已经讲述了他常年奔波在草原上的经历。我问他，乌兰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乌兰是蒙语红色的意思，布统是雾气之意。也许小崔见多了来这儿游玩的人，每当我问起草原上的事，他总是少不了要说上跃马草原，感受驰骋疆场的快感。我是个不爱感受刺激的人，这与我同车而行的朋友兴致不一，显得我来草原像是感受她温润的一面。这是我十多年后的一次北方之旅，来草原的目的除了单纯的采风之外，更多的是想感受荒野的寂静。我是一个不大喜欢到此一游的人，喜欢的是随心所欲，想要的是一种旅行中的情怀，至于结伴或是找哪好玩的地方，我是没这财力或是没这兴致的。

 

　　从北京到乌兰布统，一半是盘山公路，一半是在建再修的路。过了河北塞罕坝，就进了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草原的景象就出现了。如果乘车慢行，草原旷野的风光是渐而美丽的，她给欣赏她的游人如醉如痴，又时感荒凉，宛如送给你一片怡人的绿野。太阳偏西的时候，午时的蓝天白云渐变的被乌云驱散，层层叠叠的笼罩在草原上。我凝视着远方，公路是蜿蜒的，像一条黑色的丝带飘在乌云和草原之间。越野车在这条丝带上驰骋，它离压城的乌云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被吸卷进风云突变的狂野里。霎时间，乌云覆盖的草原上划过一道闪电，接踵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珠打在车窗上，给人一种恐惧自然的感触。

 

　　草原上的雨就像草原人的性格，如果把她喻成一匹烈马，能容下她的也只有草原。我乘车在风雨里行进了一个多小时，困乏的始终没敢休闲，生怕这车子在风雨中抛锚。忽然间，眼前透亮了，从乌云的缝隙里喷出，映照在辽阔的草原上，把一望无际的绿色铺就在远山白云之间，稀疏的白色蒙古包点缀在绿色里。霎时间，越野车像是穿过了雨季，不远处突现一片牛羊，我急忙让小崔迎着雨后的彩虹在路旁停下，想领略一下雨后草原的空灵。

 

　　我跳下车来，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顿感心肺舒爽。我很久没有这般感受了，似乎已经习惯了都市的喧闹，灯红酒绿的。而此时，草原的雨浸润了我的心田，她的清新不仅让我暂时忘却了尘杂，也勾起我的愁绪。雨后的草原是纯净的，她像是滋长我情缘的甘露，是一片莹莹的绿，淡淡的无边无际，让人无限的怀旧。在我的脚下，是满眼不知名的花儿，她缀点在绿色的草原上，给倦夏的游人一种欣喜的抒情。

 

　　我第一天走进草原，尤感她的摄人心魄，突然有一种欲画她的灵动。在传统的篝火舞会上，草原的歌声是震撼的，旋律是奔放的。如果你围着篝火起舞，浓烈的草原风情是农耕民族无法比拟的，她能让你感受到策马扬鞭的豪爽。当我接过蒙族女孩敬献的蓝色哈达，更为这个彪悍民族尊我为贵宾而表谢意。我喜欢蓝色，这并不是蒙族人以蓝为尊，视蓝色象征永恒、坚贞和忠诚，而是我喜欢蓝色哈达象征的自由。

 

　　第二天清晨，太阳的第一抹晨晖温柔的洒在绿绿的草原上，我乘越野车深入到草原腹地，领略草原的魅力，徜徉在蓝天白云下，涉水在清澈的浅河里。草原给我一种震撼和惊美，也给我一种不愿离她的眷恋，虽然这种眷恋没有一丝儿女情长，却也是情随意动的酣畅。虽说，我只是草原上一名游走的陌客，不曾骑过烈马，摇过牧羊鞭，唱过牧羊曲。但是，当我躺在这片柔软的草地上，枕着自己曾经受过伤的胳膊，在徐徐的风中，向天空吐一串烟圈，享受在烈烈的阳光下任凭她灼热，草原已是我魂牵梦绕不变的情愫。

 

　　傍晚，草原上又是雨过天晴，天边浮起几片红霞，放射的阳光像火一样的热烈。我有幸和同伴去祭敖包，这是蒙古族传统的祭祀活动，至于这祭祀的来历知道甚少，知晓的好像只有一首熟悉的情歌《敖包相会》。祭敖包后，我登上路边湿漉漉的高坡，深感这盛夏的草原是花香含韵的，她仿佛是为红颜一笑，倾述她雨后的怜爱。

 

　　这是我在草原上的第二个晚，恰逢农历十五。也许是傍晚时祭敖包的余兴未减，也许是十五月亮的牵绕，她让我积攒的情感不得不为之倾吐。草原篝火渐渐的消散之后，一轮皓月升上天空，她像我梦中的倩影，邀我独自与她对饮。惆怅间，我走出驻地，在寂静的草原上仰叹迷茫的星空，摇望天上的圆月，情不自禁地哼起《敖包相会》来。

 

　　2013.7.22 于乌兰布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