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晚7时，剥壳书吧二楼，豌豆荚般的斗室里挨挨挤挤了十多枚文青，大气不敢喘地在沙发上放平身子，以45度角的视线仰视幕布，蓝光“啪”地投注在上面，《春光乍泄》影片开始……

结果一开始就上了道荤菜，虽然早知是男同电影，但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肢体纠缠和裸裎相对，还是有点吃不太消。经事后举报，在座几位良家妇女的汗毛都跳起了广播体操。接下去就温婉多了，王家卫说：要是没有前面五分钟的镜头，观众们根本不知道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不知道呢，广大观众藏龙卧虎着呢，明眼人不止您一个。不过影片对男男关系的处理真优雅，真干净呀，一点都不会嫌脏。你看梁朝伟和张国荣之间争吵、吃醋，口角和撒娇，跟男女之间有什么区别呀。看深了，不由得痴了，有种强烈的代入感，感到同性恋实在太正常了是生活常态，自已的性取向才有问题呢。

述到这里，我着重谈谈同性恋问题，其实动物中也有同性恋现象，比如猴子和猩猩。根据权威鉴定，我们每个人都有同性恋倾向呢，人群中同性恋比例竟然达到了5%之多。这个结论太吓人了，让我们揣揣地左右环顾：也许身边的他或她就是呢。推及现实，我的熟人圈子里就真的有，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他（她）们的圈子是很小的，同类项只有到公共厕所或大澡堂里去找，还得小心端着免露马脚，因为这个社会道德感太强了——多么孤寂多么伤心的一个群落呀。以前宁波城隍庙附近有个“红”酒吧，坊间传闻就是同性恋酒吧，进出都得带同性才能入伙喝酒，后来又销声匿迹了。同性恋就像痔疮，就像娼妓，是客观、永恒的存在，不可能刈草一样刈掉，草永远在生长，草一直在生长。

影片中，多次出现了印绘着瀑布图案的台灯，象征着一种光明和美好吧，所以他们要一起去寻找伊瓜苏大瀑布。当然过程是波折的，也是很考验感情的。有人说过，婚前最好做次旅行，这是幸福生活的彩排，因为人的本质会暴露无遗，矛盾被无限放大，如果旅行后还能勉强凑合那就一切OK了。发生的背景是97年，香港不日即将回归，代表了港人的焦虑和身份迷失。梁朝伟扣下了张国荣的护照，想留住他的身心，但这只“无足鸟”根本无枝可栖，只有不停地飞，不断地折腾才是他的生存价值。梁朝伟从香港出发又回到香港，等于走了个环线，而张国荣却没有跟上，被淘汰出局，就像现实中的他一样。看来，伊瓜苏瀑布流逝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和回忆。

说真的，同性恋比异性恋要纯粹多了，他（她）们没有家庭、孩子、名声等等牵绊，就为爱而爱，为性而性。当然，貌似梁朝伟爱得更深一些，为张国荣擦拭身体，半夜出门买香烟，抱恙裹着被子做早餐，而张国荣只会依俯着别人吃“硬饭”。嗯哼，恋人关系当如是，一个是树一个是藤，一个高音一个弱音，这样才有层次感，才好弹奏出人生的动人乐章。绝非舒婷诗里写的那样：恋人是平等的，要作为树的形象站在一起（《致橡树》）。不容置疑，片子里的两人是深深相爱的，虽然爱的方式不一样，所以当张国荣说出“让我们重新来过吧”，梁朝伟就全线崩溃了。所以两人在分手后各自饮泣，一个在共同温存过的床上交臂痛哭，如折翅的蝴蝶；一个对着张震的录音机无语呜咽，如南极的海风。

好吧，谈完了人性问题，我们再来谈谈手艺问题。王家卫确是个奇才鬼才，有事呒事总戴副墨镜，仿佛他与这样世界隔着个次元，很多镜头语言让人拍案叫绝：黑白和彩色画面的转换意味着心情的改变——没有爱人不开心时，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有了爱才会亮堂起来。阿根廷的蓝天、白云和平原，辽阔到屏幕都快撑不住了，感觉人小如虫蚤，在上帝的掌心奋力奔跑，怎么逃也逃不脱宿命。还有那些晃动的镜头，舒缓的音乐，就像呼吸一样，你不会去注意，但一旦抽掉了它，就会窒息。

好了，夜深了不多说了，谨以此文向扬尘舞蹈又绝尘而去的张国荣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