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空间，而是心灵。当心远了，便像退潮。

夜晚，前一秒可以寒冷，后一秒可以温暖得让人悄然落泪，淅淅沥沥的雨水像我平静的心绪，不带一点涟漪，如同六月午后的慵懒时光，平淡而浪漫。夜晚演进的细节很微妙，我甚至能感受到外部世界的植株拔节的声响，雨水冲刷开尘土的痕迹。LED屏幕照花了我的瞳孔，你的出现漫不经心，那一刻以为睡梦未醒，我穿行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个世界运行节奏快地让人胸闷气短，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我就那么手足无措了。你出现之前那些抬头与低头的间隙，不管是自我强迫还是顺其自然，我的心一直静如止水，我想我们爱得很深了，不安会让我自责。

走过城市的繁华，我们在某个旮旯里借着淡淡的灯光想极力看清对方的面庞，那些神态与动作虔诚得像一个立志成才的孩童，回归了最原始的混沌而美好的感情。我们自然而然地牵手、拥抱，我的心脏不再那么安分了，慢慢加快了跳动的节奏，有紧张，感动，爱恋，难舍难分，浪漫，寒冷，温暖，委屈，难过，辛酸，感激，感恩……

电视荧幕的光影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不知道时间的推移。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们才如梦初醒，发觉彼此相拥相依，这就是当下的真实情景，那个时间的节点上我们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作，沸腾了，发抖了，然后，夜很深了。

似乎有了一个集中的爆发点，瓢泼大雨就不再断绝，击打着城市的花草树木与高楼矮房，泥土的粘稠香味如同海潮般袭来，穿越了墙壁的缝隙笼罩了我。外面的夜雨噼里啪啦地响着，夹杂着轰隆而来的火车的鸣笛声，这样猛烈的夜晚气氛让我周身开始冒出热气，仿佛怕你在下一秒不见了，所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拥抱你，把你抱得更紧，更紧，我感觉到了你的呼吸，心跳，体温，气味，你的热情，当你的舌头不顾一切地进入我嘴里时，我的泪水汹涌而来，不过我偷偷抹掉了，只是担心会牵引出你的泪水，之后我不顾一切地吻你，想极力记住你嘴里的味道，彼时彼刻，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天翻地覆，都与我无关了。

阳光总在风雨后，翌日的早晨艳阳高照，夜雨遗留的清香味道还未断绝，槐树的叶子更加葳蕤，那天兰州的天空像洗过一样蓝得让人动容。我们像是朝夕相处的恋人一样手牵手坐公车去往白塔山，山腰的水幕让你开心地笑了，透过那些在阳光下飞溅的金色水花，我看到了你最美的面容，像是天使，我那时隔绝了一切声响，甚至是你的言语笑声，有的只是眼睛涉猎到的唯美场景，那一刻又感动得不行，但我忍耐住了，我清楚，这座山还没登顶，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登顶后我们沿着公路往下走，你对那条路的尽头满是惶惑，我郑重地告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最后我们到达山脚，追溯来时的路，真的很长，很欣慰你能信任我。

你哥把你带走，我呆在原地张望你去的方向，直到车流汹涌隐没了你离去的踪迹我才回过神来，忧伤与不安催促着我，抬头执拗地凝望太阳，曾经好几次这样，大致都是因为伤心，和往常一样没过几秒我就泪流满面了，太阳的强光让我低头了。你去的理由很正常，可我感觉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就那么跟傻瓜一样不知何去何从了。那天的一小时像是一年，一切如同慢镜头在我眼前缓缓流动，我失了平静，去了坦然。

我走了很长的路，把自己走得很累，你说你到了的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本来在山腰的我飞快地往下跑，见到你，好踏实。

走过中山桥，黄河因为前一天的雨水而显现出浑浊的面目，我们还是因为它的磅礴而动容，我们坐车去五泉山，已是黄昏。我说，那天傍晚美好得像诗一样，陪你去参观动物园，你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仿佛小孩子得到期待已久的玩具，虽然动物园的味道不好闻，但我们在那一刻是幸福的。夕阳将高大陡直的五泉山浸染得闪闪发光，微观世界里的每片树叶都被附着上了金边，树底下流通着鲜活的空气，我们幸福得像两个傻瓜，在一把遮阳伞下手牵手使劲晃着走着，像两个单薄而善良的精灵，能够感动大地与天穹。

我们第一次见面，却像是很久远的恋人，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之后我们不断地穿越辽远的戈壁去对方的城市，无数的泪水与欢笑在树木的年轮里刻下永久的痕迹，我们的就在最年轻的年纪像花儿一样绽放。只不过，我永远初次见面的那种惴惴不安，在山峰顶端彼此对望的眩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