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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感怀

作者: 来源: www.xfmw.cn 时间: 2013-12-25 阅读: 在线投稿

  (一)
光阴流转,我始终与这个世界不熟,除了故乡。
故乡是个古村落。我喜欢古村落这个名字,尽管它只有百余年历史。灰瓦、白墙、青水井,柴门、木窗、土庙堂。总觉得古村落应该有株千年古槐或古柏,安放我所知的历史和年轮。可故乡却没有,故乡只有高低曲折的街道和小巷。小巷深处有苔藓和柴门。柴门,想起来就很温暖。那上面悬挂着几缕香炊和几朵牵牛,那么柔软、那么灿烂,那么让我喜欢。原来,我不是想起了柴门,仅仅是想起了亲人,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想起了他们怎样艰难的丈量岁月。丈量两个字,半是疼痛,半是忧伤。
故乡有两口水井。小时候总是抛开母亲的叮嘱,趴在井口探望,除了幽深,再没有其他,更没有传说和神话。再后来,那井水便担在我稚嫩的肩头,一路吱吱扭扭,穿街过巷。水花在摇摆里飞溅,街巷两旁,却始终没有开出细碎的繁花。很久我才知道,原来那朵最美的花,开在母亲的微笑里。
古庙,那破烂而庄严的遗址。记忆里除了漆黑和森严,早已没有任何痕迹。幼年时每当路过那里,肃然中都会混杂一些恐惧。那里面是谁,我并不知道,也从未追究。但我知道,古庙里装着无计可数的虔诚和夙愿,还有那些生命之重以及岁月之轻。新庙,在村西的老爷庙梁上,我曾经去过,为母亲。
那座桥,年代并不久远,没有雕龙绣凤,一座水泥石桥,古朴素淡。我和母亲都曾站在桥头,我看的是风景,而母亲看的,是我。终究没有再伫立桥头,因为我怕自己,情不自禁。
我怎会不知道,有些记忆甜蜜而忧伤,只适合远观,而不适合沉潜,比如故乡。可我依旧那么喜欢。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我一生的千般美丽中,有一半,都与故乡有关。
(二)
若没有离家焦虑,我想我会是个旅者。
旅行可以狂欢痛饮,也可以缄默沉思;可以奔波寻觅,也可以随遇而安;可以跋山涉水,也可以漫步街巷;可以仰望高楼入云,也可以复活曾经阅尽繁华的古老。得意时吹几声不成调儿的口哨;失意时,伏在窗前,看尽陌生城市的一街灯火、繁星满天。旅行与伪装无关,多好。
人在最终所真正能够理解和欣赏的事物,只不过是一些本质上和他自身相同的事物罢了。这便是我与江南。
江南的空灵与柔美,极不适合心高气傲。不带奢华、不施铅粉,静静的走来,便好。
江南小巷,纤细、雅致、静谧。幽静的青石小径,似是沉淀了水乡的沧海桑田,内敛着一种古来的寂寞。小巷两边的围墙,间或几处挂了青苔,这墙便蕴厚而深邃了。而那间隔而现的朱漆大门,斑驳着一段古老的岁月,上面悬挂的铜制扣环,闪着幽暗的光,似是诉说着亘古的轮回、荣耀与沧桑。
那粉墙黛瓦,错落有致,愈发衬了江南的古朴和清幽。凝神间,忽然断想出一个临窗叹息的女子,望穿一帘雨、一江春和一树秋色,凄艳的眼神刺破千年的寂寞,流淌在雨巷,流淌在江南。
若是临水亭台,会看到一两个着着蓝色碎花布衣,头裹蓝色方巾的女子,轻轻的摇着乌篷小船,吱吱扭扭地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随之,江南二十四桥,以及二十四桥头的明月,依着诗词的韵脚,婉约而来。便也蓦然地想到那一弯绣帘银钩、那一弯盈盈眉眼,穿越江南烟雨,与我擦肩、错过。
北方,我只钟情那座被唤作紫塞明珠的小城。跋涉千山万水,不是为了去看一个王朝的背影,只是因为:有些事情,佛懂!
人生注定有很多相遇,与人、与风景,不急,时间都在。
(三)
我倾心这样的时光,素心淡淡,一茶一书一笔。不恋俗世繁华,不写红尘纷扰,只喜欢在清浅的文字里,揽一方意境。或于诗意的田园中听山风一啸,或于清风自来的月夜看闲花盛开。秦砖汉瓦间的一缕古风,唐诗宋词里的斜阳秋水,都可以让我温暖和安歇。而指尖儿那些文字,不过是一段不短暂也不漫长的时光,或眉眼带笑,或伤痛隐隐,都曾途经过我的生命,目睹过我的低垂和盛放,我没有理由不感恩、不欢喜。
若用时光煮酒,一切是否山高水长?
和我们生命厚度相似的人,总会有着无言的默契,其余,便似陌上的一季花开。而我也极挑剔,若能懂我的欲言又止,一个人便足以令我满怀欣喜。更何况终有几个朋友,彼此相连,过了那么久,走了那么远。一生中,总有些人值得我们放下身段去挽留;也有些人,离开,灵魂愈发风清云淡。
有一种珍惜,只为懂得。
曾经明媚的笑容,干净的少年,早已成为沙漏里一段最久远的时光。世事纷杂,谁能许你千秋不离?光影交错,谁又能在灯火阑珊处执著相守?当一份情意,被人如灰尘般轻轻弹落,我选择在记忆里逃亡。忘记繁花白雪,忘记温暖流浪。我的灵魂是一座王朝,万籁俱寂。又是谁,在因果间拈花一笑?我们终究重逢,在阳光灿烂的春天,而你我的笑容是否依旧温暖?是否一如当年?
流年过,风霜雪雨,离合悲欢。记忆的梗上,那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淡淡的开着,清明而谦卑。
我微笑着告别生命里的万水千山,只要时光还在,你还在。
来年又来年,我们一起看满树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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