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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一段薄凉情

作者: 来源: www.xfmw.cn 时间: 2013-10-19 阅读: 在线投稿

楔子
一九零零年,清未,乱世。
她是他刚出生的妻子,双方父母订的娃娃亲,在她母亲怀上她时,便对六岁的他讲:这要是个女孩,便是你的妻子。
六岁的他,盼着她是一个女孩子。然后,上天如了他的愿,她真的是一个女孩儿。
她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一个光鲜亮嫩的小妻子,多么的可爱。
这一年,城里忽然来了许多金发碧眼的拿着尖刀火枪的人,他们烧呀杀呀,从城门杀入了皇宫,再由皇宫杀到了街上。他于血光中,看见父亲与母亲倒在了血泊中,原本他是随着父母来看他的小妻子的,他未来的岳父,见好友夫妇遇难,还来不及安顿妻女,刚刚把他塞进了马槽下,便中了火枪,他浑身是血压倒在他的身上,用最后的力气,叫他不要声张。
死亡离他真的很近,毫无距离,他眼见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亲人的身体渐渐冷却,压抑着,不敢出声。
那个洋人,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抱着刚刚痛失丈夫的女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终于禁不住气,推开身上的尸体跑过去企图阻止。
只可惜,他还没跑近,另外一个洋人,用穿厚重皮靴的脚,一脚把他踢到了几米之外,痛晕过去前,他听见她的哭声,那样清脆,稚嫩,无助。
他发誓,若不死,便要救她。
他没有死。晕睡了几天几夜醒过来,却已经离开了京城。
一个戏班老板捡到了他,心生怜悯,带他离开京城,到了上海。
戏班老板,世故练达,这样跟执意回去救她的他讲:来日方长,以卵击石,不如养精蓄锐。
他虽年幼,却是亲历过死亡的。这句话,他懂。


民国六年。九月。
一十八载过去,连朝代,都已经变换,长袍马挂已经换成了西服旗袍,世人的脸,在眼前转呀转,时光就过去了。恍若,他只不过是身着了盛装的戏服,转到后台喝了一口茶,再上来,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也不过转眼之间而已。
才二十四,他觉得自己已经老去。
他不唱戏,有半年了。这大戏院,渐渐没了他仍上台时的人满为患,生意不浓不淡地继续着。连卖瓜子的老头都忍不住同他讲:叶老板,你不唱,这大戏院大不如前罗。
是。人人都奇怪,他正当年,全上海滩,爱听他的戏的人几乎就没几个,他为何就此收了声。
他们不懂的。唱戏,由头到尾,不过是他的营生。他尽力唱好,最终也不过是想得几个银钱,好作他用。他的一切,最终不过是,为了她。
当年,她尚是婴儿。一十八年过去,约已是个姑娘了罢?必定十分的标致。想当初,她的母亲,便是远近闻名的俏模样。
他打听到她最后的消息,是那洋人头目,带着她与她母亲,远涉重洋,去了彼岸。
要怎样才能找到她,这自然,是要跟过去。
他想好了,再有两年半,便为师父守孝足三年,他把大戏院卖了,便动身去寻她。
这一生,他想,他似只为寻她而生。


他重遇她那日,他竟未将她认出。
政要周委员请了大英使馆的新使节来大戏院看戏,这是要好生对待的。今日上海,处处充斥着灯红酒绿的奢靡红场,有那莫斯科来的姑娘在跳大腿舞,有那西洋来的风情女子,还有各个红红绿绿的歌女唱着小调儿,都吸引着人们醉生梦死。他这大戏院,是艰难经营下来的,这样些年过去,在师父和他的支撑下,倒也算有一批老顾客。周委员便是其中一位。
她是女扮男装的小少爷,坐在她端庄秀丽,着了秀美旗袍的母亲身边,是一个十分标致的人儿。只是不太坐得住,东看看,西瞧瞧,几欲离座。那洋人,倒是对她十分的宠溺,似在不住地讲话哄她,但最终也禁不住她的纠缠,便放她离开座位了。她一离开座位,便向后台走来,东问西问,对什么都好奇。
他没来得及看她接下来做了什么。因为,在她离席后,那个洋人,终不再侧头照顾她和她的母亲,而转脸望向了戏台。
这一望,他才终于将心里的疑问,一一解答。
难怪,那个着了旗袍的秀丽女人如此眼熟。难怪,看到她虽着了男装他却疑心她是女子。却原来,这大英使者,便是当年那个刽子手!下人们称他们为先生,夫人,以及,少爷。
想必,她竟随她母亲嫁了洋人而认贼作父。
他再转头寻找她,她正披上一件戏服玩得兴起,她笑起来,十分纯真美丽。他默默地看着她,心中痛愤难平。


他悄悄地跟于她的身后,看她骑马,打枪,游船,甚至,去学开飞机。甚少去购物。和那些金发碧眼的人讲洋文,十分流利。他听他们叫她:茉莉。
他做了去大洋外寻她的准备,所以近来也习了些洋文的,隐约听见她讲话处事,已是完全的洋派作风,直率,幽默,可爱,却不失坚强和善良。
这十八年过去,她已变成了这样美好的姑娘。只是,她现在是茉莉,不是陆家的小女儿陆紫绢,当然也不再是他叶青墨指腹为婚的小妻子。
这怎不叫他心伤。
潜入大英使馆的小洋楼,他没花费多少周折。这名叫查理的洋人,倒是比较胆大,没设几个关卡。他跟了她这样多天,只要绕过了门口守卫的视线,他便顺利地进了屋。
到了一个房间,他并不避忌,直接伸手开门。屋里的女人,正绣花,头也未抬:查理,我说了我需要安静。
她讲的是中文。冷冷淡淡。这些天以来,凡见她与女儿丈夫一起出门,均未见她笑过,想必,她的再嫁,也并不是那样开心。
他顿了一会,静悄悄地关了门离开。
他堪察了屋里所有的一切,包括知道只有两个守卫,三个佣人都已休息,她出门未归,查理刚刚走进大门。
好时机,他候在客厅,下手后,他甚至还有时间离开。
查理进门,他冷不防从门后闪出,一刀正中心脏,然后则窗口出去,从后门那颗树上离开。
计划很完美。


只是,他没料到,她从小最爱玩的,就是捉迷藏的游戏。只要她藏起来,便很少有人找得到她。
今天,她根本就没有出门。在他打开她母亲的房门时,她就已经发现了他,这个英俊的有忧郁眼神的男子,来她的家做什么?她悄悄地跟着他,就像捉迷藏一般。她觉得好玩。
于是,她看到他在他父亲进门时,提到闪了过去,那刀,亮着闪闪寒芒刺向她的爹地的胸膛,十分的哧人。她想了没有想,从窗帘后飞扑过去,挡那把刀。
于是,他直至刀没入了她的后背,也没有想到,她竟洞穿了他的企图,她竟然替他挡刀。惊诧之下,行动便迟了。守卫便也进来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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