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向日葵盛放的季节，她说：“我可以在无人的夜里，卑微地仰望星空等你回来。”他说：“你的幸福早与我擦肩而过，我只剩下一句祝你幸福！”

　　文/苏梦落

　　逃离

　　黑色的六月终于过去，蓝若素顶着烈日回到昔日的小城。小城沉静如昔，几个孩童从身旁跑过，那阵阵笑声让蓝若素顿感眩晕，幸福什么时候离自己那么远？或许幸福并没有光临过。蓝若素拉着行李箱走在喧闹的街头，车辆的穿梭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个小城依然安静，却被岁月蔓延了……

　　她苦笑：“离开了三年，我终于还是回到这个有些记忆的小城。”生活似乎真的会倒带，简单的过往在眼前忽闪而过，她开始记不起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在那个向日葵盛开的季节，随着一生啼哭她来到世界，全家人一阵雀跃后便陷入了沉默，就因为她是一个女孩，母亲便被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家门，然后带着她下嫁给一位经商的商人。

　　蓝若素安静走过一条条大街，在一座欧式公寓前停下。她眼睛突然眯起，出奇安静地打开了房门，然后换上绒毛拖鞋径直走向母亲的房间。母亲安静望着窗外，那银丝出奇地耀眼，蓝若素紧紧抱着她泪流满面。母亲呆滞望着她，用那青筋横生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突然母亲大喊：“素儿，快走！”

　　蓝若素转身发现父亲站在门口，他眼里的冷意逐渐蔓延：“素儿，回来了！”然后转身离开，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扯上不经意的弧度。原来这个自己管他叫父亲的男人还是一贯的冷漠，这些年他只是给她充足的钞票，让她疯狂的挥霍。也许，她是幸福，又抑或是悲哀的。

　　夜晚还是在蓝若素放下行李后降临，在静谧的夜里，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抽一支烟更有味道，那烟草的味道让她迷恋，最后习惯将烟头捻灭放在那个玻璃瓶里。听说抽一支可以缩短一个人的生命，蓝若素将玻璃瓶轻轻摇晃，嘴里呢喃：“可以靠近你一点，我便满足一些。”

　　夜凉如水，她该怎么样安静度过呢？如果没有花瓶摔碎的声音，蓝若素便不会知道明天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素儿回来了，该把她与苏宇轩的婚事办了。”父亲的声音容不得半点犹豫。

　　“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母亲坚决的语气让蓝若素寒气一抽，便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原来，父亲一直盘算将她作为他商场上的筹码，原来生命对她来说真的是玩笑，一个被别人支配的玩笑。蓝若素仰天大笑：“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牺牲母亲才能换来我的幸福么？”这个夜这么安静，为什么还充斥着那么多的纠纷？原来，她不属于小城，小城也不属于她，他们仅仅是两条差点相交的直线……

　　遇见

　　月微凉，蓝若素茫然开着小车奔驰在那条空旷的大街上，她攥紧了手中的大专毕业证书，空气里夹杂的暧昧气息让她窒息。如果离开，她又该去哪里呢？在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到处充斥着衰败的气息，她该如何走下去？看着那些匆匆倒退而过的行人，偶尔闻到腐朽的味道，她有些迷失了……

　　已是凌晨三点，蓝若素的头靠着车窗抽出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安静点燃，看着灿然绽放的烟花吐出了一个好看的烟圈。他们都说会抽烟的女子的妖娆的，这样的女子只能远远观望。蓝若素窝在车里像一只慵懒的猫，那只好看的手夹着那支燃烧殆尽的烟，在烟雾中她的泪悄然落下。

　　幸福离她真的很远，远到只能观望。鬼魅的夜似乎很容易让人迷失，蓝若素是黑夜里的红玫瑰，金黄的波浪卷，那恰到好处烟熏妆，摇曳的身姿绽放在蓝天酒吧的舞池里。舞池里涣散着寂寞的气息，她拼命扭动着想把一切的阴霾甩掉，越是张狂越是痛苦，忽然一股力气将她拽离舞池。

　　“小妞，过来陪爷喝两杯。”那人拉着蓝若素的手，不容拒绝。

　　“别碰我！”蓝若素挣扎着，一巴掌甩在那人的脸上。

　　“贱女人，装什么清高？”那人怒羞成怒，一巴掌往蓝若素的右脸颊打去。

　　众人看着蓝若素狂笑，她的眼睛泛红终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疼爱她，唯有自己舔伤口。她将吧台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开酒吧。路上微风拂面，脸颊开始火辣辣的疼，她安静蹲下肩膀开始颤抖，这样的夜里只有冷寂与她相伴。

　　蓝若素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她条件反射地将他推离，惶恐地望着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他眼里满是疼痛，那手中的纸巾变得褶皱：“你还好么？”

　　她看着他：“谢谢！我很好。”华丽转身。

　　“你的眼睛欺骗了你，痛苦不是用来蔓延的，它需要一个聆听者？”他看着蓝若素的背影，声音里透露的怜惜让她不知所措。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蓝若素歇斯底里。

　　“我叫谢易捷，就让我做你的聆听者吧？”他拉住她的手，紧紧地。夜晚的灯火很暧昧，他们就这样穿越一条条大街，在林苑公寓前停下。

　　暗恋

　　谢易捷打开房门，客厅安静闲适，淡淡的灯光将地板的映射如童话般，蓝若素感觉很温暖。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闭着眼睛，她发现眼前的男子很俊俏，那股成熟气息对于他这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恰到好处。

　　“你以后可以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保姆安排一下。”谢易捷缓缓道来，那声音干净谦和。

　　“我有名字的，蓝若素。”蓝若素有些紧张，生怕他忘了她。

　　他没有答她，独自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蓝若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

　　蓝若素踱步走进谢易捷的房间，米色的床单，米色的窗帘，还有那张床边柜的相片，那个好看的女子笑靥如花，那小孩天真灿漫，他挽着那女子的肩膀。世界瞬间寂静下来，蓝若素看着相片，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原来，看别人幸福，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快乐。她蹲下来，双手抱住自己。

　　谢易捷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那是我妻子尤佳妮，还有我的孩子谢彬彬。”他伸出手，将她拉起来。

　　蓝若素看着他，然后静静从他的身旁越过，说：“谢易捷，你有一个幸福的家，我很羡慕。”

　　蓝若素第二天便将金黄波浪卷拉直染回了纯黑。 她戒掉烟，拒了酒。在闲暇的时光里，她努力啃着书本，完成了自考的所有课程。

　　听说，向日葵只要仰望太阳，便不会转移方向。她在想如果少了阳光向日葵会不会以卑微的姿态开出花来？她看着谢易捷的相片，嘴角扯起好看的弧度。爱上一个人就会变得卑微，如尘埃一样随风飘荡居无定所，然后尘埃落定。

　　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谢易捷此时已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往尤佳妮所在的国度。他说过：“愿意奔赴天涯海角，追随尤佳妮的身影。”

　　窗前的向日葵开得正旺，蓝若素却在冷寂的时光中憔悴。她经常收到谢易捷在异乡的相片，相片上都是他与尤佳妮的身影。她经常将相片上的他剪下，在他的身旁贴上她的相片，泪流满脸。原来爱情真的是水中月镜中花，她只是路过罢了。

　　荒凉流年，蓝若素依然守着林苑公寓，期待哪一天谢易捷就突然站着她面前：“素儿，我回来了。”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那几个数字，《爱上思念》的旋律之后便听到好听女声：“你好，我是尤佳妮，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找谢易捷。”蓝若素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易捷，你的电话！”尤佳妮在手机一旁喊着谢易捷。

　　“素儿，最近还好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这是他第一句话。

　　“嗯，我很好，你好吗？”蓝若素开始哽咽，只是终究没有办法将心里的话说出。

　　“易捷，是素儿妹妹么？叫她有空过来玩。”尤佳妮的声音从偏远的地方传进蓝若素的耳膜。

　　“大家好就好。再见”蓝若素匆忙按下挂机键。

　　天空变得有些阴郁，夹杂几缕阳光。怎么办？要怎么面对这段一个人的爱情，她看着窗外的飞鸟飞过。

　　夜开始深了，蓝若素编辑短信：“我可以在无人的夜里，卑微地仰望星空等你回来。”按下发送键。

　　震动声响，他回复：“你的幸福早与我擦肩而过，我只剩下一句祝你幸福！”

　　辗转

　　月光倾泻了一地，蓝若素盯着手机的那条短信发呆，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只是一句话概括么？她忽然起身，将客厅的灯打开，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如果告别这段一个人的爱情，她能否呼吸顺畅一些？天亮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蓝若素戴着墨镜离开了林苑公寓。

　　她站在车站的门口，望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城市，终于还是要离开了。此时，天空似乎不那么阴郁了，她戴上耳塞将MP3打开，享受音乐带来的愉悦。

　　“等等，你的身份证。”身后的呐喊，将蓝若素惊醒。她摘下耳塞，愣愣看着眼前的男孩。

　　“你的身份证。”男孩看着她，呼吸还不能顺畅，汗珠顺着鼻尖滴落。

　　“谢谢！”蓝若素转身离开，那傲然的身影消失在车站的尽头……

　　云南丽江是她的第一站。在这座古城里，她似乎在回忆，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拍下很多张不同角度同一个风景的相片，然后继续一个人的旅行。偶尔她也会想，若是谢易捷在身边，应该是另一幅光景吧。

　　“嗨，我们又见面了，我叫夏哲宇。”他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尴尬搔搔后脑勺。

　　“你好，我不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蓝若素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冰冷。

　　“不怕，下一站我们一起吧！我看上你了。”夏哲宇拉着她的手就走，全然不顾蓝若素坏到极点的脸色。

　　“易捷，我遇到了一个男孩，他陪我一起旅行。你知道么，他像你一样很体贴。”蓝若素按下发送键，关机，安静看着夏哲宇。

　　“哲宇，你会陪我看潮起潮落，花开花谢么？”蓝若素看向海的尽头，眼里的情愫漂浮不定。

　　“若素，我不敢保证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是否还在？只是希望此时牵着你的手，看夕阳的余晖。”夏哲宇牵着她的手说。海南的沙滩上，细沙柔软，每一个脚印都有甜蜜在蔓延。

　　“素儿，我们下一站去西藏吧？听说那里的天空很美。”夏哲宇将她紧紧拥着，低声嘀咕。

　　“嗯！”蓝若素将头埋在夏哲宇的胸膛低语。

　　转身

　　蓝若素再次回到林苑公寓时，忽然感觉一丝陌生。离开三年了，谢易捷是不是回来过呢。夏哲宇牵着她的手，笑着说：“素儿，如果让我照顾你是否委屈你呢？”

　　“委屈，我害怕时光不够长久。”她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一切如旧，时光老去，一切只是蒙上了一层灰。

　　“易捷，我就要结婚了。”蓝若素按下那串熟烂于心的数字。一分钟后，手机屏幕显示信息发送失败。她扬起45度的微笑将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转身走出林苑公寓。

　　后记： 某个午后，蓝若素安静喝着夏哲宇泡好的茉莉花茶，淡淡的花香的齿间萦绕。明天，她将披上婚纱成为他的妻。

　　“素儿，你快来看看，窗外的向日葵都开了”夏哲宇推开窗户对着她说。

　　编后语：张爱玲说过：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蓝若素原谅了这个美丽的错，从此告别梦中的飞鸟，年少纯白的梦醒了，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