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开了教室玻璃窗上原本紧紧贴合着的暗红色的窗帘,从窄窄的交叉口露出一条细细的缝来,从缝里透出点点微光。
一位身穿白色衬衫迎着风的少年临杆而立,卡其色的长裤和上身的白色衬衫和谐的附和着,整个纤细的身影刚好被放置在了这一道浅浅的裂痕中。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第一次你带着周身的阳光那么闪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心里像是喝了一口刚好温度的浓香的奶茶,暖着,甜着,在心里一直这么温热着,时刻保持着恒定的温度,不过分寒冷以致于冷漠,不过分滚烫以致于放手。
风有一搭没一搭的掀起窗帘,你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印在我的视野里。
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样把自己想对陌生人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藏在心里,不说。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像一个路人路过一道风景后就算驻足,之后也还是会淡然的离开。更何况,我只是稍微瞥了一眼那个被视为风景的你而已。所以,那时候的我确信,我一定不会记得你。
我是个内敛的女孩,至少在你面前,我是。
我不会像肥皂剧里那样会主动上前搭讪,我甚至连和你对视微笑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类似风的男孩儿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心事,我想窥探,却再次被那偷偷摸摸的胆怯吓了回来。
后来,偶尔在大街上,小巷里,甚至林荫小道上遇见,我也只是微笑。
只是后来,竟抬头撞上了你的微笑,这算不算是你的回执,我花费的微笑的回执?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擦肩而过。
一个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骑自行车由于速度过快从车上摔了下来住进了医院,出于隐隐的关心,我去看他,竟在这样一个沉闷的午后在病房里看见了守在他的身边穿着格子衣服的你。
“好巧。”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的话。那时的你咧着嘴,两边上扬的嘴角把整张脸提了一个弧度,我把它算为你第一次给我的微笑。
“额!好巧。”我惊愕,你竟记得在人群中路过的我。那么匆匆的一瞬,你竟记得。其实我也知道,即使是再匆匆的一瞬,要是经常了,频繁了,也会变得很久很久,就像是后来你对他解释我们认识的原因:经常看见她。你却不再解释你为何会记得我。
“你好,我叫许林。”你微佝的背像是在欢迎一个客人,于是我们就这样被你的这样一句话隔成疏离。
“你好,我叫杨颖。”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如此的不知所措和慌张。而在了解我的他的面前这仅仅是内敛的我在陌生人面前习惯性的表现而已。
忽然对这种压抑的气氛感到恐惧,忽然对你的出现感到茫然,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以朋友在外面等我为借口说我必须离开,后来在他说的“谢谢你能来”圆满退场,在我对他甩出一个懒懒的笑容后我故意望了一下你的脸,然后,习惯性的对你微笑。请原谅,那时的我只能对你微笑。
之后,我便很少遇见你了。我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朝着考研的目标向前缓缓行进着,缓缓。我知道,尽管再慢的速度,只要每天都往前走点距离,后来也会走好远好远。
大四毕业的时候,我除了参加了一个毕业生晚会之外,还参加了他的婚礼。那时你也在。在他敬酒的时候,他拉起我的手举高了说他以前有多喜欢我,说他曾为我做过的事。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喜欢过我,第一次知道他为我做的那些事是出于。只是我把它们全部以友情的名义照单全收了。
后来我喝了很多酒,或许是出于难过或许是出于胆怯。我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空出一个看不到底的洞来。我对着它歇斯底里地大叫都听不见任何碎落的回声。
那洞太深,直至延伸到我的心底。
我能明显感觉到痛,却喊不出来,其实是没有喊的机会,一个人在没有东西去发泄的时候就只有折磨自己。所以我只能拼命喝酒,把刺辣刺辣的痛往喉咙里灌,往胃里塞。
你坐在我对面问我是不是不开心。我没有回答,还是自顾自的喝酒,我想,这是我第一次没有理睬你。
“你喜欢他吗?”你没有看我,而我却被你这个如此生硬的问题吓了一大跳。
“重要么?”
你没有说话,那时的我也没有力气再抬起头来顾及你的表情。
“你可以送我回去吗?”虽然是喝醉酒后说的这句话,而如今我却依旧记得如此清晰。你可以送我吗?可以送我走吗?
“嗯,我送你回去。”听到你的回答,我忽然像是卸下了防备浑身轻松的沉沉地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趴在你的背上,宽广的,辽阔的,轻柔的,像是躺在一块青草刚刚从香甜的土地里钻出来的草原上,周身全是温暖和舒服。我怏怏地对你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又沉沉的睡去了。
我从来不喝酒的,和你一样。所以在喝了这么多酒之后能够这么理智的说话是我的极限。
哦,我忘记了——谢谢,我不常对人说谢谢,所以那句谢谢是专门为你。谢谢那么简单的一个你可以答应一个并不是特别熟识的女生的无理要求,谢谢你没有把我一个人丢在KTV里对我不管不顾。我该说的,我想说的,其实不止是谢谢。
可是就算我有再多的话最后它们都以挤塞压融合的姿态被谢谢这两个字包裹得密不透风。
我想说的,不止是谢谢啊。
那一夜,我梦见了你。梦见我从北方回来来到学校恰巧碰见你。那时的你身着一件灰褐色的风衣和一条淡色的裤子,脚下踩着一双沾了雨后的新泥的棕色皮鞋,手上撑着一把格子伞。雨水从伞沿上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以冲锋的姿态撞上地面然后化为粉碎,我仿佛听见了,那些坠落下来的雨滴好不容易制造出的寂静。
这是我最后一次遇见的你的样子。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的样子。
我明白这只是一场梦,可是在感觉连和你的相遇都是一场梦的前提下,我把这一次归为了现实。
这样的你不再周身洋溢着阳光,却依旧如此温暖。像是在雨后从山的那边到天的尽头架起的一道彩虹。
我在第二天的早晨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飞机场,我想留下来跟你说说话,跟你好好说说话。这时我才想起,我从来没有跟你好好说说话。
我安静的坐在飞机上,整个人却被这根叫留恋的线捆得喘不过气来,线的另一头被你紧紧的拽着。
直到飞机起飞前的那十几秒中,我才打消了会发生点什么在我们俩身上的念头。
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