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前,我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那座北方小城时,天上正飘着雪花。刚过十月的天儿,冬的气味便塞满了鼻孔,让人觉得喘气都难。
一帮送我的狐朋狗友踩着滑溜溜的雪,一溜溜儿的在站台上列队,像是向我致哀。其实,突然的离开,那种不舍和牵挂并没有我想象中来的强烈,相反的还有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意味。但就在火车开拔的一瞬间,我还是在激情澎湃之余,掉下了几滴鳄鱼泪。这种感觉,在我以后的许多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更多的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去的地方,是父亲的故土,一个老舍笔下婉约的古城,据说这座城市古老的在尧舜时代就已出现,演绎了许多恩怨情仇的。因为时代的变故,父亲16岁便无奈的离开了这里,远离亲人、流浪他乡。父亲经常唠叨:那里泉水叮咚,柳绿花红,湖水清的像镜子,女人美的像花儿……。
星移斗转、世事变迁。当我来到这儿才知道,古城的影子早已消尽在时代远端,取而代之的不过是钢筋水泥筑就的现代森林;几处还算古老的泉眼,也像骨灰级的奶牛的汁,不使劲根本挤出不来;只有女人像花儿是真的、不过是喇叭花。
最可气的是冬天,除了口中哈出的白气儿和空气弥漫的萧瑟,便不知这是什么季节。偶尔的就像小米粒似的雪花,星星点点的掉下来,也很快变成了水,让你举着伞,像似站在初春或深秋的雨里,感受冬的味道。
不管怎样,生活不容你多想,更不会让你瞎琢磨,便会一脚把你揣进人头攒动的滚滚人流里,体味这座城市的紧张、拥堵、阴谋和欺骗,还有那些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就这样,不自觉中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其中的奔波与忙碌,拼搏与挣扎,渐渐磨去了那些浅薄的豪情壮志和非分的五彩梦想,剩下的也仅仅是为了苟延残喘、漫无目的的活着。而对于曾经的出发地,自从走进这个城市,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我似乎忘却了我出发的那个地方,忘却了曾经的那些山山水水,忘却了我童年、少年和我的青春,只是为了寻找我骨子里流淌着的那个血液的源头。当我追逐父亲的足迹终于找到,并和她融为一体的时候,又突然发现,我自己丢了我自己……。
在我家楼下,有一个叫“来乡”的小店,店里有一道很便宜的菜——尖椒干豆腐。每每闲暇,我总喜欢来上一盘,甚至在外边应酬完山珍海味的大餐后,也会来这里再撮一顿才会心满意足。其实,那只是一道很普通、很便宜的菜,但对我却有着一种久远的味道,因为这味道太熟悉、太悠长、太耐人寻味了。
其实,人啊都会这样!经历了许多风景以后,总会对一些像似非像的事动,或者被一种是又不是的味道吸引,从而留恋、甚至流泪。因为你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流失,相反的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夜深人静,每当我放下所有事情,收拾起疲惫的残骨自成人形时,时常的会傻傻的数着窗外满天星斗,莫名其妙的嘀咕:我在那里,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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