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日本地震的消息,是从在史捷宇的副驾驶座上听到的。
彼时车里的气氛已经暧昧到了极点,史捷宇的手虽然放在档位上,但有随时要移居到我的大腿上的可能。
我正坐危襟,口观鼻,鼻观心,心潮澎湃。
史捷宇单身,多金,绅士,公司全体女职员眼里的金龟婿。他已经和我吃了三次午餐一次晚餐,深夜送我回家两次,他的眼神深浅适度,但成熟一点的女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只可惜了,他是我的上司。我从一个小文员奋斗到今天多不容易,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决不会让自己掉落到的陷井里。
我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拔了周家明的电话,但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好几次,都按不对,懊悔像潮水般将我淹没:让你想红杏出墙。让你吃着碗里的挂着锅里的。让你背着史家明和别的男人单独约会。周家明要是给地震给弄没了,看你怎么办。
“你有亲人朋友在日本吗?”史捷宇体贴温柔地问。
周家明不但在日本,他还在距离地震区最近的地方仙台。他在那读研究生三年了,眼看就可以回国了。
懊悔和悲伤让我在那一瞬间崩溃了:“停车!停车!停车!”
周家明的电话在五份钟后竟然打了过来,是报平安的。他这几天去了东京没在仙台。
我的心掉落了地,忽然听到头顶有个低沉的声音说:“没事了。看把你吓的。”
我禁不住地为这个声音微微地发颤,然后我觉得自己真是无耻,在这样的时刻,我竟然清晰地记住了史捷宇怀里的温度。
B
但我原谅了自己。
留守女人最怕莫过于守着空房空床,大冷的冬天也得自己温暖自己,我可是认认真真地自己过了三年,好不容易最后一个没男人的冬天即将过去了,在周家明回来之前,我放任自己思想歪了那么一小会儿。
“amanda,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下班前史捷宇的秘书lin忽然邀功似的递给我一张纸:“恭喜哦,新郎终于回来暧床了。上午史总叫我去查日本回来的旅客名单,刚巧就看到了。”
撇开同事关系不谈,Lin与我颇有私交,全公司就她知道周家明在我们准备结婚前一周得到公费出国的机会后丢下我去了日本。
我看着周家明的名字有点愣,昨晚通电话他没说今天回来呀?莫不是地震令他良心发现觉得欠我良多回来给我个惊喜?
“去接他,也给他个惊喜。久别的恋人就应浪漫一把。”lin怂恿我,说得似乎不去机场都是我的不对。
其实我不应该去接机的。
如果我不去,我就不会看到周家明手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和一个温柔得像弯水中月一般的女子从安检通道里走出来的样子。
我满怀的激动瞬间坠地,粉碎成尘。
C
“好呀,你个周家明。你把我丢在这里整三年,说什么为了前途为了更好的生活,原来你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去了。你个陈世美!你个混球!你知道女人的青春有多短暂吗?你怎敢叫我浪费了三年?”
我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语无伦次的怨妇,只记得好似被一个男人一把横抱起,似一只麻袋般给扛走了。
那一夜一定发生了点什么,虽然我的衣服整齐发丝未乱,虽然史捷宇的微笑如常问候客套,但我有感觉的,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最糟糕的女酒鬼莫过于我这一类,喝多了胡言乱语,醒来后成事皆忘。
既然一切安好,我也就当是未酒后乱性,我只不过是借住了史捷宇的床半晚,史捷宇只不过见不得我被别的男人拉去一夜情缘而出手相助。
一早上心神不定,电脑频频当机,想起清晨在史捷宇家一脸残妆尴尬莫名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样子我就直想一头撞死,以我那酒后乱语的酒德,我算是在史捷宇心里脸面丢尽形象全毁。
我背着周家明觊觎史捷宇意欲不轨,我对着史捷宇痛诉周家明始乱终弃。我合该鸡飞蛋打。
D
3月14白色情人节。
往年此时,我大抵又伤感又甜蜜地正和周家明在电话里你侬我侬,今年日本地震了,海啸了,快核爆炸了,我和周家明完了。
周家明当然不知道这几天我都经历了些什么,他的短信打来时还是那么思念成灾的样子:“非常时期,打电话不方便,宝贝,我发誓这是最后一年不能陪你。”
我恶心得想吐,回在国内不想让我知道当然打电话不方便,听说日本回国的机票两万一张,他都敢一下买三张,他有什么做不出?
我好歹忍了忍问他:“你在哪里?”他回答:“在东京的一家旅馆。很想你。”
我没揭穿他,到了这个地步,揭穿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打电话给史捷宇,我说:“我酒量不好,能不能请我喝一杯?”
我下定了决心,既然周家明已另结新欢,我也就不必守什么忠贞,勾引到史捷宇固然好,勾引不到,也算了解一解寂寞。
史捷宇的车很快到了楼下,这么个日子,他竟有空?是不是代表着我机会甚大?
酒吧里人多得令本来陌生的人都亲密无间,趁着几个人挤身过去之际,史捷宇的手搂在我的腰上,再也没有放开。他的手指很有热度,整个手掌有往下滑落之势,他是一个多么懂得调情的男人,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让我这种习惯假装正经的女人心起涟漪。
史捷宇是这么的迫不及待,他的手,在等红灯时就貌似不经意地掠过我的大腿,然后他毫不避讳:“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我承认,我也期待他那么做很久了。
E
门铃是在史捷宇去卫生间冲洗的时候响起的,我的上衣已经被扯开了一半,胸衣被丢在地板上,歪歪扭扭地显示着欲望。我不知道哪根筋忽然间不对,我问他:“你要不要去冲个澡?”史捷宇眯着被欲望烧深的眼笑了:“也对,不洗澡是对女士的不礼貌。”
我没有笨到去开门,只是下意识地快速穿好衣服,下意识地抹平床单捡起一根属于我的头发。
史捷宇水淋淋地从浴室走出来,赤裸着走到门边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快速转身跑过来,一把拉起我:“快,我老婆来了。”
我陈曼曼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三个小时更令我觉得屈辱,无助,懊悔,难以忍受。深圳初春的夜,有一种沁入皮肤的彻骨之寒,我缩在这个城市某一幢楼的十九层的一个小阳台的空调柜机旁边,听着屋里两个久别重逢的男女浓情蜜意的欢爱痴缠,恨不得就那么一跃而下,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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