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迷Q的人生片段
老愚“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级别吗?”一见面,老同学Q就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脸,我只好鼓励道:“说说看。” “小刘,你给我这老同学说说。” “应该是副厅吧?”部下半恭维半猜谜。 每次饭局开始,Q都会安排一出折子戏,让大家明白其冉冉上升的仕途。同学们互相传递暧昧的表情,机灵的则举杯:“让我们祝贺书记高开高走!” Q在中学时代还是一个乖孩子,低眉顺眼。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考上军校后,自信生长出来,露出越来越尖利的牙齿。毕业后,由连营一路到团,常自夸能说会 写,深受上司器重云云。转业到地方,做书记秘书,便开始遐想宏伟的仕途,要做重要人物。那时,他给我看过一本县里的名人志:“我也是名人了。”那只是几百 元钱买的头衔罗列而已。主人高升后,他被安排进了警局供闲职,见面就拉我看警衔,教我辨认大小:“我是正处了!” 去年暑天回家省亲,他正忙着安排省里官员的行程,“每个细节都不能错,领导信任才交给我”,一脸压抑不住的幸福感。他给我看安排表,一次很寻常的视 察,程式化的官样文章而已。他说:“我是第五把手。”我问了知情人,都说他是最末一个,不过是个虚职罢了。但他很认真,跟别人打招呼,人家一口一个“Q书 记”,他就眉开眼笑。 一些熟人找他办事,他满口答应,然后等人家表示“意思”,“我要请人吃饭,得花钱啊”。 他喜欢张罗聚会,但到最后几乎都是别人埋单,除非能签单或手里正好有报销额度尚未用完。“谁能报销谁掏钱。”他会在聚会结束时不加掩饰地说。一次最豪 爽的埋单,是在小饭铺每人吃了一碗面,他在第一时间拍出了二十元大钱。他的生活原则是——不花钱。去同学经营的菜园,他会抱走一堆硕大的红薯。他把车开到 小区,喊妻子拿东西,她接过一袋苹果,问:“还有吗?” 他总要显出自己的重要。一次吃饭,还未吃几口,就拨弄手机,把一条短信端到我面前:“老板叫我呢。我不能不去,你们吃,谁能报销谁把单埋了。”跟他在 一起,嘴里总是熟人们的级别待遇状况。他的车后面总是坐着一些眼珠骨碌转的小商人,一会儿省城,一会儿县城。“老有人找我办事,我不出马不行啊。” 他悄悄生了二胎。有一年过春节,他指着其妻怀里的娃对我说:“你猜这孩子是谁的?”我还没说话,他就得意地说:“我的第二个孩子。户口下在我妹妹家里,咱办这事方便,你要生孩子找我吧。”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手机上显出一个陌生号码,接了,是他的声音:“你知道这个区号是哪里的吗?我在井冈山学习,主要是去庐山玩玩。”他干笑一声:“我们现在就这样,每年都要旅游一次,去年是北戴河。都这样,腐败啊。” 从他眼里看出去,别人投向自己的都是羡慕,不屑、鄙夷之类的负性情绪,他是无从读懂的。枯黄的脸色,即将秃顶的脑袋,让我心生不忍。我也乐得让他沉醉 于官场的美好幻觉中。他也有恐慌的时候,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你说有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日子,比如,上级哪位领导突然发现我是个特大天才,一纸调令让我连 升三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