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扉美文

一朋友说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想着要到人群里去，不管是谁，只要有个人说话都是好的。她说虽然有个男朋友，但并不是任何事都能告诉他，例如这种无人可以诉说的感觉。

她是一个相当独立，对自己有规划的姑娘，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23岁，姿色出众，在一家私立医院当护士。工资不高，却也能自食其力。谈起相亲对象，她说人不错，在吃饭的时候，里里外外张罗得都很到位，一场火锅吃下来，基本都是他为大家服务。毕竟是在北京摸打滚爬几年的人了，成熟稳重。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4个姐姐，全家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家庭条件也不错，有车有房，虽然车不是什么名牌，但也过得去。

我说，这不是挺好的。对于单了这么多年的你，也是该谈个恋爱找个对象了。只要你点头，应该可以拿得下。她说，已经在一起了。之前两人聊过未来住所问题，朋友明确表示，不回乡下住，未来要在县城里定居，她说，我不管他能买得起多贵的房子，就算是最便宜的也成，那个破烂的乡下，我是不会回去了。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不会再回去翻不了身。自己一个月的几千块工资加上这把年纪，别想着到时候我会跟他一起奋斗，整天累的跟狗似的。我没说什么，想想也是能理解，父母生了5个孩子，自己是第三个孩子，没有最大的姐姐受欢迎，也没有最小的弟弟遭疼爱。初三去上了卫校，三年后出来自己谋生，这一路上想必也是走得战战兢兢。

我见过她相亲对象，长像偏上等，一双深邃的眼睛甚是招人，身高目测175的样子，我朋友167。你是不是就打算跟他过了，我问。她说双方都有就这样定下的意向。不过成不成的谁能说得准，家里的老人也都不是好对付的样子。朋友简单推测了下，今年他25岁，上面还有4个姐姐，估计他父母都是接近50.60岁的人了，将来也不能帮忙抱几年孩子。她说找婆婆要找个年轻的，还能以后帮忙。我一时被惊到，打趣道你是找对象还是找婆婆啊。她笑笑说现在就得现实点，要不然总吃亏。我也不再说什么，我知道她说的都有道理，也是事实。

大概一个月以后，我问起她目前情况，电话里明显感觉到她声音里充满疲惫，她说，双方父母都很满意，结婚日子也已经定下了，就在年底，大家都为他们的婚事忙里忙外，感到高兴的时候，她自己却不知怎么的心里像生了一堆杂草，怎么清理都清不干净，拔了再长，仿佛无休无止般的心烦。

这应该是人们说的婚前恐惧症吧，我按自己的想法安慰她，你去好好泡个澡，听点舒缓音乐，什么都别想，吃顿好的，再睡一觉，明天起来估计就是看着垃圾心里也觉得美美的了。她说，试过了，不行。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心理的？

那是一个本应该充满温情的晚上，他下完班按约定到我家里来，我给他开门的时候，发现他的身高缩水似的看起来很矮，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以前的看法有问题，他笑着跟我打招呼，我觉得那脸皮下面好像有另一张脸，要冲破表皮的束缚跑出来。他进屋后，鞋都没脱，刚拖好的地板被染黑了一片。那片黑色污渍在当时的我看来异常刺眼。他的手开始变得粗糙，眼神里没有初次相见的光芒。在那样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晚上，我觉得他浑身都不对劲，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后来呢？你没有跟他谈谈？我一边握紧使劲把听筒凑近耳朵，一边到冰箱里拿出一罐青岛啤酒，喝了3分之1，感到胃里上下翻腾着气泡。

没有，有些事不应该跟他说，我清楚彼此的界限。说了会显得矫情，也会让人厌烦。他那晚走的时候，我望着他的背影，想，以后我就要跟这个男的一生捆绑在一起，一起为填饱肚子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工作完了回家各忙各的琐事，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没有感情地做爱，所以生一个或两个可爱或不可爱的孩子，然后过完了这一生，说不定死了还要埋在同一个坑，下辈子还会再循环。

啤酒已经喝到最后，我用右手把罐底倾倒过来，几滴液体从罐口掉出，说掉出是有点奇怪，我知道，不过它适合这罐啤酒，就像词汇有固定搭配，我想每个事物也都有适合的词语。例如，照片与怀旧、拥抱与温暖，人与心，爱与诚，与开心。

我是不是不应该决定和他结婚？她说。说完这句话好像用了很大力气，手机里的声音停了大概有30秒，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能听到她那边风吹到玻璃上发出刺拉刺拉的声调。

我没有给她答案，也没办法给她答案，也许她那句话本来就不是问我的。然后她挂了电话，后来的事情我不得而知。

有人说人的心都是配对的，就像锁和钥匙，一个人打开一个人的心，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一把锁，可是那万能钥匙怎么说？爱或不爱这回事我们早就不再介意，可它总是会像一个橱窗里昂贵的装饰品，你时不时还会仰望下。

她在害怕什么，你在害怕什么，我想她是害怕面对选择，各种各样的选择。理想还是现实？自己的心还是大众追求？付出还是保留？前进还是后退？

我对自己的人生向来没有规划，常被人说胸无大志。我并不认为我可以跟命运这东西相抗衡，它要给我一手怎样的牌，能不能出顺子，贫民还是地主，翻身与否，我无能无力。但我想无论它来什么，我就欣然接受什么。事先规划好蓝图固然是好的，可蓝图与现实的落差，我能否直视？以前我不相信命运，现在我觉得它要是真存在也是好的。至少还有个信仰在你以后的路上一直陪你。

不必害怕，无须害怕，该来的还是要来，不管选择什么都会有一种不同的风景，至少跟你现在不同的风景。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我只能把岁月的最好的祝福送给你。